一场需要沉淀心情的艺术之旅
OCAT 上海馆的新展是继艺术家王功新个展之后又一关注现实主义题材的影像展,以“擦肩而过”这一略带遗憾和暧昧的描述引领观众走入影像媒介对历史、故事、人类等现实层面的探究。在展览空间内,每位艺术家都被赋予一块独立的展示区域,由类似于“文献室+影像播放间”这样的结构组合而成,观众需要由文献而入,观影而出。这是一场需要时间和沉淀来观看的展览,因为大部分艺术家带来的作品都是在 20-60 分钟时长,整个空间俨然成了六座小型的电影院。在“浮光掠影”式展览大行其道的当下,一场需要时间来建筑理解、深化思考和引发共鸣的展览倒是来的恰到好处。在展览的前言中,策展人这样描述这次展览的意图:“展览关注于艺术家在塑造及重塑集体视觉记忆时所扮演的角色,产生新神话的背后机制,以及录像剪辑时间线作为主体超越时间循环或其线性阐释的方式。”略显拗口的表述,可能只让人记住了“集体视觉记忆”这样一层表述。所谓的“集体视觉记忆”成为此次展览中艺术家们共同关注和探讨的问题,问题的本身到如今可能已经显得不那么重要,或戏谑,或严肃,或演绎……但是关于某些历史性的记忆,我们刻意或者不经意地与之“擦肩而过”,看似轻描淡写的表述,可能已经是对社会某个阶段文明堕落化的无声控诉。可能也正因为如此,才让我对托马斯·苏文(Thomas Sauvin)、雅图·巴拉达(Yto Barrada)、何子彦(Ho Tzu Nyen)这三位艺术家的作品印象深刻。
托马斯·苏文的作品是一组从北京回收站里捡来的摄影胶片,其中记录了“文革”中北京的珍贵影像。有意思的是艺术家将收集到的所有胶片照片按照人物的姿势和留影的背景,分门别类排序,让不同的人物在相同的场景重叠,快速地像幻灯片一样闪过。这可能是对“集体视觉记忆”最有效的探讨:直到今日,社会主义大背景下的各种社会运动和政治文化宣讲,改变着人们的生活方式,而关于历史和事件的记忆,多数人可能都只会停留在集体主义式的视觉记忆上。新加坡艺术家何子彦的作品《无名之徒》是将华语电影演员梁朝伟的旧片重制,重新剪辑成一个全新的故事。何子彦的作品从两个维度为大众呈现了关于“集体视觉记忆”的版式:一是用流行化的明星演员和电影片段唤起观众在某段时间内的观看记忆;二是用重要的政治军事事件这样的奇闻异事的效果来讲述“新神话”式的记忆。
雅图·巴拉达用模型建构和动画演绎的手法创作了录像作品以及指导性的书籍《给执政者和园丁的植树指南》。这部短片以一种夸张幽默的方式呈现了如何以最好的方式欢迎远道而来的城市治理者,实质是在揭示如何以一种集体化的叙事和编排去迎合执政者、来访贵宾、以及各类需要迎合的对象。这种虚假化的表演存在于我们现实社会中的方方面面,反而成了一种突破东西方文化壁垒而共同存在的东西。这种戏谑的“集体视觉记忆”让人印象深刻,当我们存在于所谓的集体主义的框架之下成为其中的角色之一,我们很难发觉自己的愚昧和无知。这样的尴尬处境让我想起了瓦尔特·本雅明在其代表作《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的最后关于法西斯政治美学的论述。大众在被权威和统治阶级建构的场域中会不自觉地产生堕落心态,前文中所述的这种“集体视觉记忆”很大程度上是与这种统治美学相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