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里的婚宴艺术

　　七十时代，胡同里的年青人成婚基本上都在家里办婚宴的，有的搭着凉棚办在了家门口，张家借台子，李家借凳子，大饼摊借来炉子，单位食堂借来盆子，整个胡同都是欢欣鼓舞的。

　　我知道，吃喜酒的台子上都会有红“牡丹”和“红双喜”卷烟，是那个时代拿得出手的高级卷烟。圆台面上卷烟一圈发下来，很快就有空壳子拿了，我便去候着，人家在大吃大喝，我在远处静观着，一挨有人发完卷烟，我一个箭步冲上去，“爷叔”、“舅舅”叫得“乓乓响”，他们会将没有捏皱的卷烟壳子给我，这种卷烟壳子是全新的，品相好，令我爱不释手。命运好的时分，新郎新娘发喜糖，我也能得到八粒一包的喜糖。这意外的收成，更让我据守婚宴的现场，直到结束，我能得到七、八个卷烟壳子。后来，胡同里其他小孩也加入到这个部队，我们只好分台子，各不相扰。

　　有一次，走在路上，看到一个老头拿出卷烟点着后吸了起来，我突然看到这是一只我没有的卷烟壳子，便怯怯地向老头讨取。老头说：“壳子里还有一根卷烟呢，不能给你”。我怅然若失又好不甘愿，就与老头保持着一段距离跟着他。从华阳路一贯跟到曹家渡，那老头总算又点着了卷烟，随手却将卷烟壳子一捏扔进了路旁的水塘里，我那个恨哪也无法，只得从水里捞起了卷烟壳子用衣服把它擦干，寻找了几站路，却捡得一只湿哒哒、皱巴巴、脏兮兮的卷烟壳子，心里有股无名的火。

　　那时，胡同烟纸店的卷烟是能够拆零卖的，“飞马牌”七分五根，“大前门”一角五根，我喜爱帮人代买卷烟。店东见我老是往他的店里跑是为了卷烟壳子，悄然对我说：“人家叫侬买卷烟，侬就到我的店里来，我会给你空壳子的”。我一个劲地允许。从此，我跑他的小店更勤了，店东也没有食言，常常塞给我一、二只新的卷烟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