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题与无题的诗歌

　　一般人都会以为，诗都有标题。这是个幻觉。我国最早的诗歌总集《诗经》所收诗歌，本来均无标题，现在人们看到的标题都为后人所加。前史地看，诗并非历来就有题，无题也是我们诗歌的传统。在诗歌史上，对无题诗的学术点评很高。清代诗人袁枚《随园诗话》卷七说：“无题之诗，天籁也；有题之诗，人籁也。天籁易工，人籁难工。《三百篇》《古诗十九首》，皆无题之作，后人取其诗中首句之一二字为题，遂独绝千古，汉、魏以下，有题方有诗，性情渐漓。至唐人有五言八韵之试帖，限以格律，而性情愈远。且有‘赋得’等名字，以诗为诗，犹以水洗水，更无意味。从此，诗之道日薄西山矣。”清代乔亿《剑溪说诗》卷下说：“论诗当论题。魏晋从前，先有诗，后有题，为情造文也；宋齐往后，先有题，后有诗，为文造情也。诗之真伪，并见于此。”王国维《人世词话》说：“诗之《三百篇》《十九首》，词之五代北宋，皆无题也。非无题也，诗词中之意，不能以题尽之也……诗有题而诗亡，词有题而词亡。”把诗题之有无与先后说成是“诗之真伪”之差异，不免极点；以之证明诗歌创造之日薄西山的趋势，当然也缺少取，但几位前贤都把题之先后作为古今诗歌演化的一大要害，则是恰当有艺术眼光的。有题诗后发先至，习惯前史潮流，占有了诗歌史的绝大部分。新诗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