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判书法作品的中心要旨

　　关于一件书法艺术作品的差异或评判而言，什么至关重要又最易被忽视？我认为是气味。气味者，呼吸出入之气也。无气味，则无气愤；无气愤，则无生命。人如此，艺术亦如此。气味之有无与凹凸，是衡量一件艺术作品独立存在的根柢特质。

　　我之所谓气味，可指风格言，但又异于风格；可指质量言，但又异于质量。风格者，一作品独立之精力容颜，然作品独立之精力容颜，亦可有凹凸之别；质量者，等第凹凸之谓也，今之所谓风格者，即可谓质量。然风格之凹凸好坏，又非能包括艺术之悉数。鲁迅之书，非格高韵雅而何？然鲁迅非专业书法家（我之所谓专业书法家与作业书法家并非一意），其于书法一道虽有许多涉猎，然并无专精之研习，其于书法上之造就，全凭其文学及学识上天才发挥之故也。然其气格与专业书法家相较，终稍嫌单薄者也。故其书虽格高韵雅味高旨远，然终难以跻身彼时一流书法家部队。要知，今日所谓之一流，与彼时言辞中之一流，非可以同日而语也。我之此论，固无损于鲁迅书法之文人价值，纯以书道论之之故。

　　质量者，或许有品有风，也或许有品而无风。故一件好的艺术作品，必定是风格与质量的叠加，此种叠加，我权且称之为气味。风格有特征之别，但可以无凹凸之别；质量有凹凸之别，但可以无特征之别；仅有气味，既有风格特征之别，亦有质量凹凸之别。清阮元《与友人论古文书》有“是故两汉文章，著于班范，系统和正，气味渊雅，不为激音，不为推让”，此中“气味渊雅”，可为风格渊雅之谓。渊雅者，不只指风格之独，也指质量之高。田北湖《论文章源流》：“自是然后，凡为文者，语必因人，句不自造，其构思不远，而气味益臻单薄，不复上拟古人矣。”此中“气味益臻单薄”，即有凹凸好坏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