亿万万翰墨未有不始于此

　　那些站立在书法艺术巅峰上的人，正是在这一肥美的书写土壤里发生的，是这一浩大的、无名的书写集体的代表人物。咱们看得见的是他们，看不见的，是他们欠好那个巨大到一望无垠的书写集体。他们的书法教师，也是早年那些寂寂无名的书写者，所以清代金石学家、书法家杨守敬在《平碑记》里说，那些秦碑，那些汉简，“行笔真如野鹤闻鸣，飘飘欲仙，六朝疏秀一派皆从此出”。

　　假定说那些“无名者”在汉书本、晋残纸上写下的笔迹代表着一种民间书法，有如“民歌”的嘶吼，不加润饰，率性天然，带着生射中最真挚的热心、最真实的痛痒，那么，我在《故宫的书法风流》一书里边写到的李斯、王羲之、李白、颜真卿、蔡襄、欧阳修、苏东坡、黄庭坚、米芾、岳飞、辛弃疾、陆游、文天祥等人，则代表着常识集体对书法艺术的凝练与跋涉。唐朝画家张璪说“外师造化，中得心源”，我的了解是，所谓造化，不只包含山水天然，也包含红尘人世，其实便是咱们身处的整个国际，在经过心的熔铸之后，变成他们的艺术。书法是线条艺术，在书法者那里，线条不是线条，是国际，就像石涛在阐释自己的“一画论”时所说：“此一画收尽鸿蒙之外，即亿万万翰墨，未有不始于此而终于此。”